夜裏的天瀾村安靜極了，靈州是個安全的地方，在靈山派的庇護下，幾百年從未出過亂子，譬如偷雞摸狗啦，當街鬥毆之類小案件，都是要被靈山派人當街示眾的，更別說殺人越貨了，靈山掌門黃鶴是個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德高望重之人。

所以他為何不告而別並宣布靈山派解散，成了凡人們極想知道的迷。

林小童也很好奇。

於是她夜攀靈山。

“哎呀，這山真他媽高，去年我怎麽上的啊。”然而林小童走了半天，連山腳都沒有摸到，已經是氣喘籲籲了，擡頭看，天都麻麻亮了。

“啊嗚。”背包裏的小黑叫了一聲給她鼓勁兒。

“渴死我了。”林小童只覺口中有些苦澀無味，左右看了一會兒，借著微弱的光發現山路邊長了一棵梅子樹，她揪了幾顆，袖子擦擦，就要塞進嘴巴裏。

“別吃，傻瓜！”一個聲音自黝黑樹叢中響起，林小童險些滑下山區，堪堪撈住一根樹枝掛住，憤憤看向聲音來處。

竟是一個少年。

他約莫十三四歲，藍色緞帶束發，很白但是精神不好的樣子，神色倒是頗為倨傲。“醜八怪，看我做什麽，你剛才吃那果子叫做天青果，有毒的，吃了要死，我救了你，為何還不謝恩。”

“謝恩？”林小童笑。“你要什麽？”

“銀子。”少年抿唇，說話間頗有些不好意思，此時朝陽已然升起，暖黃光帶翩躚山林，順帶著少年的臉也染上了紅暈。

“哦，我正好要去靈山派要錢，等要到了錢，我便給你，報答你救命之恩。”林小童抱緊了小黑，就要繼續往上爬。

“等等……”少年欲言又止，最終道。“那，食物也可。”說完不吭聲了。

“食物？”林小童盯著少年看了一會兒，啞然失笑：“不逗你了，你是靈山弟子吧，你下山不帶食物不帶銀子？”說罷上前摸了摸少年腦袋。“不燒啊。”

“大膽，你知道我是誰麽？”少年臉漲的通紅，勃然大怒。

“不知道，也沒興趣知道。我還要去找靈山掌廚老張，他欠我菜錢沒給。”林小童嘀咕，如今靈山派散了，往後再找他可就難了，得盡快把錢要回來。

“你，你別去了。”聽聞她這話，少年語氣又尷尬起來，腳在地上蹭著。

“幹嘛，你別擋路啊，我現在真沒錢，也沒食物，我指望著去靈山派撿一點殘羹冷炙呢，你別擋我道啊。”林小童看看天色，有些不耐煩起來。

“你別去了，靈山派已經空了，什麽都沒有了，都被黃鶴那個王八蛋搬空了……”

啪！

“你幹嘛打我！”少年捂著臉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，氣地想要當場殺了她。“你居然敢打靈山現任掌門！”

“放屁，黃鶴仙人是你可以侮辱的嗎？”林小童追著他還要打。

“你住手，你知道我是誰嗎，我是黃金元，我是黃金元……”少年大喊大叫，只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餓，居然連還手都無力。

“我管你黃金元還是黃銀元，你汙蔑黃鶴仙人，你有什麽目的！？”黃鶴上仙的光輝事跡那是歷歷在目的，此人居然叫他王八蛋，真是該死。

“我是他兒子，他不告而別，現在靈山派都空了，人都沒有了，你便是去了也找不到人給錢你的，所以你還是下山吧，算了，我們靈山一脈居然毀在我手裏，我還是死了算了……”說完黃金元癱坐在地上，竟是不動了。

良久……

咕嚕嚕嚕嚕嚕……

“餵！”林小童撥了撥黃金元的腿。

“幹嘛，我要以身殉道。”

“你答應我一個事情，我給你一個饅頭吃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算了……”

“要三個……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我們靈山，還有三個人……”黃金元有些不好意思。“阿寶，阿青，出來吧。”話音剛落，樹叢後面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，兩個孩子出現在林小童面前，一男一女，都是七八歲的樣子。

“他們是我的侍童。”

林小童抽了抽嘴角：“所以說，靈山派就剩下你們仨了？”

三人皆點頭點頭，表示絕無虛言。

“這樣吧，你既為掌門，自然有權決斷門派事宜，我要加入靈山派修仙，你若同意，我馬上把饅頭給你們。”

“一言為定，好，現在你就是靈山派西山執事了！”黃金元抓過饅頭狼吞虎咽起來，林小童默默地翻了個白眼，把餘下的饅頭給了阿寶和阿青。然後道。“我們現在再上山一趟。”

“為什麽，山上已經空了。”

“總不會什麽都沒有吧？”林小童不信，可是等她千辛萬苦爬上靈山時候，她發現黃金元這人雖然看起來不靠譜，但他的確沒有騙人，靈山派，這個曾經的靈州第一大門派，真的空了！一切看起來井井有條，但是一條褲子都沒留下。

什麽都沒有留下！

“怎麽會什麽都沒有？”

“前天晚上的事情了，先是南山執事發現爹不見了，然後他們看見了爹留下的字條，臉色就變地很難看，直接燒了字條，然後執事們商議了半個時辰，就說掌門說了，門派解散，大家各自回家…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勸都勸不住……”

“就和夢一樣！”他總結。

想起一天前的事情，黃金元依然有些茫然。“他們把值錢的不值錢的都拿走了，要說還有用的，就只有這些磚石了，但是太重，搬不動啊。”

看著留仙坪兩只精致的漢白玉獅子，黃金元嘆息。

“餵，你幹嘛呢。”他突然叫起來。

“獅子搬不動，但是脖子上的鈴鐺還是可以的。”林小童正拿著一把不知哪裏找到的錘子敲敲打打，很快漢白玉獅子頸部的鈴鐺就松動了，不一會兒就咕嚕一下落入了林小童手中。

“嘖嘖，能賣不少錢。”舔舔嘴唇，林小童滿意地笑了。

“你幹嘛？這是靈山派的東西，你一個外人，不能亂動。”黃金元急了。

“我也是靈山派的人啦，掌門，我們現在要重整旗鼓，你忍心看著靈山就此沒落嗎？”林小童說話間又敲落一個鈴鐺。

“……”聞言黃金元亦是一時語塞，是啊，靈山派都要滅門了，還要這石獅子幹嘛呢？“那，你賣了錢做什麽？”

“召開靈山派新弟子入門決選。”林小童握緊了鈴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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